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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76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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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76 章

三枚耳朵一動,“我已經好了。”

她掰開陸衎的手,垂著眼睛也不看他,絮絮地說:“你們忙你們的唄,我也要快點把事辦完,還得將二毛他們送回小漁村呢。”

陸衎:“我——”

“對了,之前給你的五銖錢,你得先還給我。”

三枚不知道陸衎要說什麽,但她現在莫名就是不想聽見他的聲音,逆反心理一出,也顧不得思考,想到什麽就說。

她話音剛落,房間立刻便安靜了下來。

氣氛急轉直下,驟然轉冷,嗖嗖地冒著寒氣一樣。

裴元桃花眼瞬間瞪大:“嘶!小三枚這是要回收定情之物啊——”

話沒說完,陸衎輕飄飄斜睨了他一眼,嚇得他瞬間頭皮發麻,腳下安了彈簧一樣,瞬間彈到了邢正的背後。

“邢安然救我!”

邢正:......真是我的好兄弟!

就這麽絲滑地把自己當做了盾牌,獨自承受陸衎那死亡凝視。

“活該,讓你多嘴多舌!”邢正別開視線,盡量不與陸衎對到眼神,恨恨地用腹語低聲罵裴元。

裴元苦著臉,瑟瑟發抖。

他不知道事態怎麽突然就發展到了這樣的地步,小三枚反應也太大了吧,簡直翻臉比翻書還快。

這下他更肯定了,小八耳的暴脾氣,肯定隨了她!

有了擋箭牌,裴元還是越想越愁人,根據他從小到大的經驗,爹娘吵架,邊上圍觀的孩子必受重創。

三枚和陸衎,雖然不是他爹娘,但他直覺自己肯定會被陸在野記上一筆,而且還是最狠的一筆賬。

秋後被算賬,他是不死,也得脫一層皮。

誰讓話題是他挑起的!

三枚心裏的慌亂,跟滿心後悔的裴元有得一比,

聽見裴元的話,她莫名就心虛了起來。

人一慌,身子就是一僵,她像是被戳中了什麽了不得的心思一樣,反應更大了。

她誇張地擺手,高聲否認道:“什麽定情信物啊,你可別亂說!壞了我和陸少卿的名聲啊。那就是一枚普通的銅錢,沒什麽大不了的!”

“怎麽、怎麽就,呵,就成定情信物了呢?呵呵,沒有的事。”

“我和陸少卿,清清白白,什麽都沒有,哈哈——”

騙人!

那枚銅錢的威力,他們又不是沒有見識過,怎麽可能只是一枚普通的銅錢。

看三枚語無倫次,說話的語速突然變得這麽著急,以及不惜說謊,也要撇清關系的態度,肯定是心虛狠了。

“這個小三枚,居然還敢演戲,看我不狠狠戳穿她那拙劣的演技——嘶!”

裴元氣勢洶洶,剛伸出腦袋,下一秒便飛快縮了回來。

老天爺,陸在野氣得眼都紅了,該不會要哭了吧!!!

陸衎哭沒哭不知道,三枚估計要哭了。

她的話才剛說完,胳膊就是一緊,緊接著頭頂上方驟然投射下來兩道、堪稱烈焰一般的視線。

三枚本能地,肩膀就是一聳,她縮著腦袋,無比清楚地意識到:陸衎生氣了!!!

看他的手背青筋畢現,渾身冷氣不要錢一樣往外冒,估計氣大發了!

“陸少卿?”她聽見陸衎在自己的耳邊,用氣音輕哼道,“呵!”

短短幾個字,他說得咬牙切齒,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樣。

這是不僅要把自己甩掉,還要徹底劃清界限啊。

陸衎氣得五臟六腑都在發疼,看著鴕鳥一樣埋著腦袋的三枚,一字一頓地道:“我沒聽清,你再說一遍。”

三枚抿緊嘴巴,連連搖頭,“我沒說什麽啊,哈、哈哈。”

笑話,以陸衎現在的危險程度而言,絕對不能說!打死也不能說!

“你、你不會是要、打我吧?”三枚聲音發顫地道。

自己才剛醒,還使不上多大的勁,若是陸衎打她,自己肯定只有挨揍的份。

寸拳出不了,八耳又睡死了,陸衎這樣的人高馬大,三枚篤定自己挨不住幾下,就得徹底趴下。

這麽一想,三枚眼眶已經泛紅,真是有些想哭了。

“你!”

陸衎渾身的冰霜,全叫三枚無厘頭的一句話,給氣消了。

他真是氣得牙癢癢,又不知道心裏的郁氣該如何發散。

低頭一看,見三枚不僅眼眶泛淚,連鼻頭都紅了,肩膀還一抽一抽,真是自己把自己給委屈哭了。

陸衎頓時哭笑不得,直接被氣笑了。

“誰說我要打你了?”

三枚癟嘴:“那你嚇唬我幹嘛?”

陸衎:“你說話那麽傷人,我還不能生氣了?”說著說著,就將人拉到了身邊,低頭看她是不是真哭了。

鬼鬼祟祟、悄無聲息退到門邊的裴元,正打算夥同邢正先跑路,後腦勺的冷氣驟然消散,他忍不住回頭一看。

“嘖!好家夥,怎麽吵著吵著,感覺又要抱上了?”

裴元:“沒眼看,簡直沒眼看!”然而捂臉的指縫開得比他的桃花眼還要大!

已經成功跨出門檻的邢正,見裴元還想蹲在門口偷看,大掌往前一伸,揪住了他的後衣領,

“讓他們好好談談,你別礙事!”

邢正說完把人直接往外一拽,還貼心地關上了房門。

“誒,別拉我啊,讓我好好看看,陸在野怎麽被虐......”

——

眼前光線忽而一暗,三枚一驚,擡眼一看,發現房間突然就只剩她和陸衎兩人。

哦,還有她抓在手裏的,半睡半醒的小八耳。

不知怎的,三枚頓覺房間的空氣有些稀薄,有些不自在地扭過頭,伸手輕輕將陸衎推開了一點。

“我、怎麽傷人了?不就是讓你把銖錢還給我嗎?”

三枚說話的聲音有些虛,挑眉瞥了眼陸衎的脖子。

陸衎輕笑一聲,“送人的東西,還能往回收的嗎?”

“哪裏送你了?”

三枚猛地擡頭,見陸衎一臉戲謔地看著自己,突然就惱羞成怒了起來,小手又是一伸。

她故意拿話激他:“堂堂大理寺少卿,不會連一枚小小的銅板都貪吧?”

不料陸衎一改反常,抓著三枚的手一松,越過她的身邊,長臂一伸,往床上就是一倒,突然就耍起了無賴:“不還!”

他混不吝地朝三枚挑眉:“有本事,你來搶啊!”

三枚:!!!

這還是我認識的陸衎嗎?

他嘴角那抹邪笑是怎麽回事?還有那個挑釁的眼神!

總不能真如裴元那個家夥所言,被哪個來歷不明的妖孽奪舍了吧?

三枚咬牙:哪個不要命的,敢動我的人!

她將手中的八耳狠狠往陸衎身上一砸,擼起袖子,氣勢洶洶就沖了過去。

“還我銖錢!”

——

搶奪銖錢大戰的結果,最終以三枚成功將五銖錢從陸衎的脖子上取了下來,紅繩繞三圈纏在了他的腕上和平落幕。

“先說好,不是給你的,是暫時先放在你這裏的。”

三枚佯裝兇狠地瞪了眼笑意盈盈的陸衎,“你若是敢......我隨時收回來!”

陸衎懶散地倚在床沿邊,垂眸看著盤腿坐在床上,低頭認認真真為自己戴紅繩的三枚。

他的心頭倏而一軟,好像有什麽要從胸腔裏噴薄而出一般。

克制地仰頭,喉結輕輕往下一滾,幽暗的眼眸緩緩閉上,再擡眼時,眼神深邃又幹凈。

嘴角噙著淺笑,陸衎擡起另一只手,揉了揉三枚頭頂炸得高高的小卷發。

等了半天沒聽見陸衎的聲音,反而頭上多了只大掌,三枚擡頭,就見陸衎又用那種膩死人不償命的眼神看著自己,臉上又是一陣發燙。

但她讀不懂陸衎眸中的柔情蜜意,只覺得被他盯得整個人又羞又燥,仿佛如坐針氈。

“看什麽看!”三枚惱羞成怒,突然就揮起了拳頭,“不準再用這種眼神看我!”

剛才自己就是敗在了他的眼神攻勢下,一時被迷住,沒能強硬地把五銖錢搶回來,推推搡搡之下,又眼尖地瞥見他鎖骨之下,確實被蓋上了銖錢之印。

三枚頓時頭疼,思想掙紮了幾秒,最後還是心軟和不舍占了上風,決定暫時將陸衎納入考察的行列,於是也不急著收回自己的銖錢了。

“還杵在這兒幹嘛,你不是大理寺少卿嗎,怎麽這麽閑的?”

三枚幫陸衎纏好紅繩,丟開他的手就趕人。

陸衎咬牙,覺得三枚這人比他還陰晴不定。

“案子已經破了,危險也解除了,剩下的有之夜和安然在,我是挺閑的。”

他看著三枚,又起了逗弄她的心思:“而且,我沒記錯的話,這房間是我的。”

三枚一僵,厚著臉皮斜了他一眼,惡狠狠地道:“現在是我的了,走走走!我要休息了。”

“呵!”陸衎輕笑一聲,倚在床沿的身子站直,接著趁三枚不註意,彎腰擠到了她的身邊。

身子往後一倒,陸衎挑釁地睨了三枚一眼:“就不走,你能奈我何!”

三枚咬牙,又擼起袖子,拍案而起,道:“得寸進尺,看我怎麽收拾你!”

“八耳,”她長袖一揮,招呼一邊看熱鬧的小八耳,“咱們一起上,打他!”

八耳睡得精神飽滿,聞言亮晶晶的豆眼就是一瞪。

小嗓子嘹亮地“咯!”了一聲,它振翅一拍,緊跟在三枚的身後,撲向了陸衎。

——

裴元手中折扇扇得飛起,看著前方漸行漸遠的破爛牛車,用力地敲了敲車廂。

“真的就這麽讓她走了?”他對著車廂內奮筆疾書的陸衎道。

陸衎一頓,筆下的字便被暈出了一塊豆大的墨跡,一張寫滿了字的宣紙,就這麽毀了。

眉頭一擰,他不悅地看了裴元一眼。

“看我作甚?”裴元折扇往前一指,“再不追,小三枚的身影都不見了!”

陸衎掃了眼已經糊成了一團的黑點,什麽也沒說,面無表情地收回了視線,接過之夜遞過來的一張新的宣紙,又垂眸寫了起來。

三枚已經跟他說好了,保證一年後一定會到都城找他。

雖然現在自己已經開始有些想她了,但陸衎覺得自己應該忍一忍,雖然不知道能堅持忍多久。

但還是忍忍吧,她好像不是很喜歡太粘人的。

若是日後實在太想她了,到時再離京去尋她吧。

心中早有盤算的陸衎,見裴元急得抓耳撓腮的樣子,也只在心裏輕笑一聲。

這是自己和三枚之間的事情,沒必要讓裴子鈺知道太多。

他沈了沈氣,再提筆時,仿佛一切都將雲淡風輕。

裴元一臉摸不著頭腦,他轉頭看向邢正:“怎麽回事?真鬧掰了?”

鐵樹好不容易開一次花,就這麽讓春天溜走了?

戀戀不舍地看著三枚離開的方向,邢正一張黑炭臉滿是傷感,嘆了一口氣,才道:“天下無不散的宴席,送走了三枚和小八耳,你和陸在野了也要坐著馬車離開眧州了。”

“走吧,走吧。”邢正背對著裴元揮了揮手,握著牛尾刀翻身上馬,“我也要回去,好好當我的捕快去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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